讲故事的人:《鲁班书》传人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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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故事的人:《鲁班书》传人(上)
本文及上文图片均为王龙生先生的画作
我的外公英年早逝,所以我未能亲见他,未能得外公抱一抱,这是我深深的遗憾。但我通过外婆和妈妈讲述的一个一个故事,渐渐走近我的外公。在我心里,外公的形像不是一张老照片,而是光彩照人的个子高高的美男子!
我深信外公身高一定不矮,因为我外婆的个子不高,而我的姨妈们和舅舅身高都不矮。
我深信外公是一个美男子,因为我妈妈年轻时模样非常清秀漂亮。
我认为外公气度不凡,因为他为人大度又豪爽。
我认为外公十分善良,因为他帮助乡里的事都不求回报。
我认为外公有很深的涵养,因为他能信守诺言,从不滥用本事,也不见钱眼开。
我认为外公是一位大师,因为他收了徒子徒孙三百多人,传授他们技艺,让他们能够赚钱养家。如果是一同出工,外公会将赚的钱平分给学徒,自己从不多一分一毫。
我认为外公是一个高人,那个时代人们的学识普遍很少,而外公有卓越的技能和领导才干,再加之两本知识秘笈《鲁班书》,让他拥有了更多的知识和见识,因此别人不懂的玄机他当然就懂了。
总之,外公是这样令人仰慕和神往,只可惜时间的河流只有一个方向,我只能在故事里思忆他的风采,不能偎依在他身边。
离世
发生在外公身上无法解释的事件还有很多。
比如:外公清晰地知道自己何时、以何种方式离世。
外公去世的头一天晚上,他和外婆坐在屋外的凉塌上乘凉。
外婆摇着扇子,看着外公,无意间跟他开了一句玩笑:“老头,你的眉毛都落坑了!”外婆一边说,一边用手指将外公的眉毛从眉弓往下抹到眼眶处。
(当时当地农村里把一个人眉毛的位置下移到眼凹处称为“眉毛落坑”,当作是这人将不久于世的预兆。)
不曾想,外婆的玩笑话说出口,外公竟然真的认真跟她交代起后事来。
外婆心想:“我不过是开个玩笑,你竟当真讲这些!”听外公说得认真,好像真的就要面对未来几十年的孤苦一样,外婆忍不住伤伤心心地大哭了一场。
殊不知第二天上午,外公果真就离开了人世。
外公一定知道自己的离世是怎样的一种情形,包括时间、地点他都经过精确的推算。
听妈妈讲,那天早上,外公早早起来,打米做饭,炒了两个菜,自己吃了一碗。他把桌上未吃的饭菜盖好避免蚊蝇,然后背上自己的工具篓(打石用的一套工具),跟我舅娘告别了一声:“我要走了,不能给你带娃娃了,以后你就多辛苦一些。”(这是在讲诀别的话)
外公出了家门,右转走上他自己修建的公路,再经过他自己修建的石桥。
过了石桥,外公回转来走下坡地,坐在石桥下溪水边。
他的嘴里大口大口涌出鲜血,大口大口的血落在了清澈的溪水中,旋即被冲向了远方。外公就这样靠在自己的工具篓上,在血液流失殆尽时离开了人世。
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写到这里的心情,因为外公实在太伟大了,他一生都在为别人着想。他知道自己去的情形太惨烈,不想吓着家人,于是他选择了一个与家不远的地点(5分钟路程),选择了溪边,让呕出的血大部分被溪水带走,尽量保持了整洁,他与自己一生的成果(路,桥)相伴,依靠着伴随自己一生的职业工具(石匠的工具篓)平静地离去。
外公吐血时,有乡邻路过看到,飞奔着去告诉了我的外婆。
当家人都赶到了,外公才离去。
外公离去后,我们家族还继续发生着很多不能用现代科学理论去解释的情形。他对家人曾经说过的一些话,往往被应证会实现。懂得相术的朋友也曾经对我说:“你的祖辈里一定有罕见的大福德之人。”
这,就是我外公的故事。
郝玲
2017年2月10日
郝玲的外公离世时,就坐在上文中他亲自修建的那座单孔桥下。
原先经过这座桥的石板路,已经扩建成了公路。汽车在石桥上来来回回,桥边的草坡不再青翠,桥下的溪水也不再清澈,石桥却风雨不改,在不断流逝的时光里依然磐固。
《鲁班书》
国学风潮兴盛未歇的当代,几乎无人提及《鲁班书》这么一部古代典籍。
在传说中,《鲁班书》划分了普通工匠与匠师。
普通工匠三年学成,师父只传授基本功。而匠师至少学习六年,掌握了精深技艺和《鲁班书》的内容才能出师。
古人十分看重时间与空间的选择,工匠在工作中也有可能遇到安全事故,这些,在古文化中都可以用、甚至必须采用很多禳灾祈福的具体方法,所以,古籍《鲁班书》中有关于命理、风水、时空、祸福……等等规律的总结。与易书不同的是,它不仅仅是理论知识,而是记载着具体可实施的应变方法。
此外,据说《鲁班书》还是工匠们自我保护的手段。古时,因为匠人地位低下,有时候一些权贵或恶霸会拖欠工钱,或者对匠人不利。所以,作为行业祖师爷的鲁班,在秘传的书中记载了很多法术和咒术,可以让匠人们惩恶扬善,保护自身利益。
鲁班祖师姓公输,字依智,鲁国人。出生于公元前507年。7岁起自学自通,15岁从游于子忧之门,“不数月,妙理融通”……
世传的《鲁班书》若真是公输班先生所作,流传至“十年”时期,郝玲的外公烧毁上下两册书时,也真真的传承了两千多年未绝
《鲁班书》所记载、传承的技与术,近代尚有人使用,施惠乡里。
这样的一本书,虽然未见于庙堂之上,却在民间有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。
两千年来,它伴随了绝大多数躬耕于乡村的平民百姓们生活,却因“资料主要来自与民间老艺人的交流,有一定的可信度。但缺乏典籍与可靠证据支持,”因而不被列于国学之列。
当然,我的感叹也可以说是多此一举。因为社会文化的翻覆,作为后辈,我们也不太可能将此书的知识继承和传播下去了。
《鲁班书》在近代消失之后,也许永远就留存在传奇之中了。
传说
民间对《鲁班书》的传说很多。
有的说,书分上中下三卷。
有的说,在重庆地区,书分上册下册。而且,也许是为了保密,书名也不叫《鲁班书》,直接就叫《上册》和《下册》。
相同的是,民间老艺人们都说,《鲁班书》记载了施术,同时也记载了解术的方法,但是施与解,分录在不同的书册当中。
我从另一个朋友那里,也听说过有关《鲁班书》的故事。
同样是在近代。
重庆有两个毛头小伙,从老手艺人处听说有两本书,记载着许多种神奇的法术。书名《上册》和《下册》,藏在当地一个权贵的家里。
这两人经过周密谋划,终于在一天夜里,设法进入了权贵家。但因守护严密,他们未来得及找到《下册》便已惊动家丁,匆忙间,只能带着得手的《上册》逃离。
隐蔽了一段时间,避过风头后,他们开始琢磨《上册》这本书。小试几次,屡试屡成。二人不免有些得意,渐渐地就开始张扬起来。
那时,重庆码头上有很多临江的茶馆。这天,其中一个小伙子又在吊脚楼茶馆里喝茶。与众人闲扯中,他忍不住又开始吹嘘自己的本事。众茶客自然要起哄,让他露一手看看。
这人四下一望,见嘉陵江上正飘来不少木排,捆扎得齐整,顺江而下。
这小伙就要来一把筷子,在桌面上摆整齐,就如江中木排一般。然后他拎起茶壶,用壶水对着筷子冲去。只见筷子被冲散的同时,江里的木排也突然散开,零落颠倒。
众人轰然佩服,小伙子自是非常得意。
这时,人群中转出一青衣老汉,问这小伙子:“你能还原不能??”
原来,《上册》只讲了施术,《下册》才讲了解法。
小伙子自然不肯承认无能,嘴上强硬了几句。
老汉听了不发一言,伸手在小伙子背上拍了一下,就消失在人群中了。
这小伙子回到家中,不日病倒。沉疴日渐。请医问药,竟无可治。
他的老母亲泣涕连连,四处求告。终于得当时在场的一个人推测说:“那天有个老汉在你儿背上拍了一掌。你去找他,说不定能救你儿。”
这个老妇人就四处打听,终于找到这个老头。
老头说:“念在你孤苦无靠,且教你一法。你拿一大锅,将你儿置于大蒸笼中,锅里放足水,微微文火,蒸够七七四十九天。记住,少一个时辰也不行。”
老妇依言,回家将儿置大蒸笼中,守着微微一点文火,不敢松懈。但几十日过去,蒸笼中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眼看就要到49天,老妇愈加忐忑,心急如焚,再三熬赖不住,终于忍不住提前打开了盖子!
结果只见孩儿背上,7根钢钉往外冒出大半,堪堪还剩一点在身体里。可是,人刚刚已气绝而亡!
再去找那老头,却怎么也找不到了!
这段传说,与郝玲外公拜师所得《上册》、《下册》,以及拜师时需发毒誓,只能用于助人惠人,不能用于行恶谋私……等等记录完全相合。
郝玲的曾祖父,也就是她外公的父亲,是因租赁地主的田地歉收,无力交租,被地主活活打死的!
但她外公学成出师,有了“超能力”之后,不仅没有去找地主“报血海深仇”,十年动乱时,地主本人在批斗被打死,地主的儿子也被吊在树上,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,是外婆冒死去将仇人的儿子放下来,带回家让外公治好的。
也许,只有郝玲的外公这样淳朴善良,有聪明才智,又重信守约的人,才能与《鲁班书》有缘。
尾声
郝玲的外公,本身已经是一位手艺精湛的石匠,出于想要儿子的心愿去寻师、拜师,求得《鲁班书》前任传人的传授。
拜师时,他放弃了“家财万贯”,选择了“儿孙满堂”。他得偿所愿。
拜师时,他向师父发下重誓,绝不行伤天害理之事,而是要行善助人。他做到了。
整个过程和结果,都有他的亲人和乡亲见证。
这位近代乡村石匠的生平,也证实了百科对《鲁班书》“录自传闻”的记载。
豆花点得最好的婆娘、石坝上的大石方、屠夫担子上挂的猪头、装工具的背篓、碗里盛清水、立一根筷子、烧纸钱 ……与消失于时间的《鲁班书》一样,这些,是我们回不去的巴蜀乡村,是渐行渐远的乡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