阉猪佬

“一阉猪，二打铁，三做裁缝，四破篾”阉猪是三十六行中排在第一位的手艺。由此可见阉猪是一个不错的职业。为什么呢？因为别的手艺除了拜师学艺之外，出师以后还要添置很多的工具、器械，要花一定的金额，而阉猪则不同，只需一把小刀别在腰间，便可行走天下，糊口挣钱。

家乡人把阉猪的人当面称师傅，背地里称为阉猪佬。我对阉猪佬从小就惧怕。小时候每逢家里阉猪的时候，母亲便及早告知；等会阉猪佬来了，到一边玩去，不许看啊，我问为什么，母亲说，小孩看阉猪，头脑笨，不聪明，不会念书。越是大人不许看的东西，越是想着要看。

记得6岁那年，家里的一头母猪崽长到50来斤时，在猪圈里蹦来蹿去，成天嗷嗷地叫，母亲说，母猪走圈了（发情），叫父亲赶快到公社去找阉猪佬。

不一会工夫，阉猪佬来了，父亲喊他吕师傅，一位身材高大，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，不怎么爱说话，他从母亲手里接过一碗黄大茶，咕咚咕咚，一口气喝了下去，就吩咐父亲去拉猪脚，他和父亲来到猪圈旁，像杀猪佬杀猪一样，双手逮住猪耳朵，父亲拽着猪脚，拉到猪圈外面的空地上，一把将猪扳倒，用力按住，吕师傅左脚用力踩在猪头上，顺手从裤袋里掏出小刀，在猪肚子上用小刀划出一个三角形的小口子，一股殷红的血水顷刻间从猪肚子上冒了出来，随即，吕师傅用右手的食指在猪肚子里上下左右寻找着，猪拼命地挣扎着，发出歇斯底的嚎叫，一袋烟的工夫，吕师傅便从猪肚子里掏出一撮细红的嫩肉，甩在地上，父亲说，那是猪卵巢，吕师傅掏出一侧卵巢以后，掏另一侧的卵巢时就没那么顺利，只见他额头上冒着大汗，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，花了好长时间才掏出另一侧的卵巢。

母亲用酒盅盛了一盅香油倒在猪肚子的伤口上，然后，吕师傅双手提着猪的后脚，将猪倒立着抖抖，吩咐父亲在两个小时内不要让猪躺着，要让猪站着慢慢晃悠晃悠。又告诉妈妈，两天之内不准给猪喂食，要让猪饿两天肚子，第三天头上再喂点稻糠给它吃。

我当时非常纳闷：猪做了这么大的手术，吃了这么大的苦，还不让它吃，是不是太残忍了？妈妈说，猪是畜生，你不这样做，以后就不会吃食啊。然来如此，我听后恍然大悟。

自那以后，我似乎明白了妈妈为什么不让我看阉猪的场面，并非是长大了不会念书，而是担心小孩看到那血腥的场面会受到惊吓。

“穷莫丢书，富莫丢猪”，即使是在缺衣少食的年代，乡下农户，家里条件再差，也要养猪，少的一两头，多的要养四五头。每年除了上交一头到食品站做大队分配的任务猪外，再就是养一头大肥猪杀着过年。阉猪佬除了阉猪，也还阉公牛，公羊，还要负责给家畜、家禽防病治病。

阉猪佬的真正身份是兽医。因此，阉猪佬很忙，也很吃香，轻易得罪不得的。到人家去阉猪、阉公牛除了付工钱外，还要好菜好饭招待一餐。